哀牢覽勝:一個邊地王國曾經(jīng)的背影(3)
駐足白沙坡:哀牢文化的另類“松山”
1944年的滇西,怒江西岸的松山是中華民族抗日戰(zhàn)爭取得勝利的第一高地。
2000多年以前的滇西,在瀾滄江西岸的白沙坡卻是另一場古代戰(zhàn)爭留給我們的“哀牢”文化高地。
松山以抗戰(zhàn)遺跡為證。白沙坡以青銅文化為證。
如今的白沙坡只是一個被當?shù)厝朔Q之為“墳嶺崗”的小松坡。地處昌寧縣大田壩鄉(xiāng)大田壩村東首邊的白沙坡只是一個順著山勢延伸而下的小山丘。1976 年大田壩村村民放牧時因牛蹄踩踏出坑洞而發(fā)現(xiàn)了青銅器。
大田壩村距昌寧縣城西北 57 公里,屬獅子塘山系間的一個小盆地,面積數(shù)平方公里,海拔約 1700 米,大田壩河由南往北穿盆地而過,注入瀾滄江。白沙坡高于盆地約 60 米,在這里考古隊正規(guī)發(fā)掘的古墓有50多座,其中有隨葬器物的墓葬 36 座,共出土器物300余件,多為青銅兵器和裝飾品,另有少量陶器、石器等。出土器物有銅矛、銅劍、銅鐲、銅鈴、花形和蝶形銅飾等,劍、矛置于墓主胸腹部位,牌飾放在左側(cè),鐲佩置于右臂。
在這片西南邊地有如此集中的墓葬群,那陣式完全是一個戰(zhàn)士凱旋之后的“國殤墓園”。
專家的考古結(jié)論認為:這個墓群屬青銅時代晚期,即2200年前的戰(zhàn)國至西漢時期,墓主為嶲或者昆明部族。
《史記·西南夷列傳》載:西至同師以東,北至葉榆,名為嶲、昆明,皆編發(fā),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shù)千里。
時至今日,以出土文物為證,在滇西哀牢國地已經(jīng)出土青銅器千余件,大部分出土于昌寧至騰沖一帶,這些青銅器包括了禮樂器、兵器、生產(chǎn)工具、生活用器四大類。也由此說明:奴隸制國家最大的兩件事,就是祭祀和打仗。禮樂器和兵器的鑄造,為的是哀牢國頻繁的祭祀和戰(zhàn)爭的需要。禮樂器主要有銅案、銅盒、編鐘、銅鼓和銅鈴;兵器主要有銅鉞、銅劍、斧、矛、護圈青銅器等。哀牢王的戰(zhàn)爭甚至形成了“軍權(quán)神授”的“授銅鉞”儀式和戰(zhàn)場上“擂鼓而戰(zhàn)”的銅鼓陣。
今之保山市博物館的建筑造型,就是一個雄渾大氣、古樸壯美的“擂戰(zhàn)銅鼓”。
漢晉時代,滇西大地在哀牢內(nèi)附前后的近百年間,一邊是有永昌郡的建制,一邊卻是哀牢國的邑聚散布,在這樣的背景下,哀牢文化仍然是哀牢夷區(qū)的主體文化。然而在哀牢首邑保山壩及各分邑昌寧、騰沖、臨滄、德宏等地的大部分區(qū)域內(nèi)漢文化帶來的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建筑、交通和采礦業(yè)已較為繁榮。以大田壩白沙坡對面的“鐵匠寨”為中心的青銅冶煉和鑄造技術使哀牢國鑄就了瑰麗壯觀的“青銅文化”。它與哀牢人自舊石器時代的文化藝術風格一脈相承。
哀牢國是奴隸制國家,建立了一整套王制體系,實行王權(quán)(政務)、神權(quán)(祭祀)、軍權(quán)(征伐)三權(quán)合一的統(tǒng)治制度,數(shù)以百計的大中小王都集三權(quán)于一身。以工族、“邑豪”們?yōu)榇淼呐`主貴族們錦衣玉食,甚至打獵時都在馬籠套上鑲嵌閃閃發(fā)光的金銀飾品,而很多窮苦人民穿的是“樹皮衣”,打著赤腳,吃的是山茅野菜。
哀牢國戰(zhàn)爭頻繁,載入史書的共有 9 場,除前述的不韋之戰(zhàn)、陳蠶之戰(zhàn)和鹿茤之戰(zhàn)外,另外影響歷史進程的還有多場戰(zhàn)爭。
關于哀牢國的戰(zhàn)爭,最早記述于公元前8世紀的周宣王時代,《紀古滇說集》載:周宣王時,西天竺國(印度)阿育王有神驥一匹直奔東去,遂遣子率眾追擊,不期哀牢君主阻兵塞道,不復返矣。古文的記述很有深意,翻譯成現(xiàn)代的意思就一句話:阿育王的勢力擴張至哀牢地受阻。而后,又有《緬甸史》載:古印度王子來緬甸建太公城,太公(城)于紀元前600年時為華人(哀牢人)所毀。由此而知,哀牢勢力觸及緬北地區(qū)。
其后的戰(zhàn)爭是:公元前109年,滇中設益州郡,遣將征“西南夷之未服者”,渡瀾滄水,取哀牢地,置“不韋縣”。
公元42年,夷帥陳蠶反。45年,追至不韋擊斬之。斬殺七千人,生得五千人,馬三千匹,畜三萬頭。
公元47年,鹿茤之戰(zhàn)。
公元76年(漢章帝建初元年),扈栗之后的哀牢王類牢與永昌郡守令忿爭,遂殺守令而反,攻嶲唐(漕澗)、博南(永平),燔燒民舍。次年,邪龍(巍山)昆明夷鹵承應募率種人合諸郡兵擊斬類牢于博南。此后,哀牢真正“轉(zhuǎn)衰”。
公元119年(漢孝安帝元初六年),永昌、益州蜀郡夷反,殺長吏,燔城邑,益州刺史張喬討破降之。
隨后的蜀漢時期,后主建興時,永昌郡夷僚持險不賓,數(shù)為寇害,蜀漢遣將斬其豪帥,破壞邑落,郡界始寧。
西晉末年哀牢閩濮反。
南朝元嘉年間“緬戎寇場”。
其后,在漢文化的史書中便有永昌郡“有名無民,空荒不立”的記述。其實,這一記述表達的,是中央王朝對邊民失去了控制,直至后來的南詔、大理立國。
如今生活在保山大地上的人們,或許無法考證白沙坡哀牢“國殤墓園”中的濮族先民們犧牲于哪一場戰(zhàn)爭。然而,我們卻可以十分把握地認定:發(fā)生在哀牢大地上的每一場戰(zhàn)爭都是一次“哀牢轉(zhuǎn)衰”的過程,以至于繁衍至今的哀牢后裔們永遠地融入了華夏文明的“大家庭”中。
“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金雞,乃邊地之鳳凰也。如今坐落在保山壩東北的金雞村,漢時設治,稱為“不韋”,并有太守鄭純清廉、呂凱執(zhí)忠——這些無疑成了哀牢故國之于漢文化的 “有鳳來儀”……
責任編輯:錢秀英 編輯:李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