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情
施甸,一個山環(huán)著壩,壩依著山的地方。跟我的家鄉(xiāng)一樣,環(huán)繞在山的懷抱里,百姓依著山生活,山哺育著百姓?;蛟S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對這里有著更容易產(chǎn)生的感情,似曾熟悉的地理環(huán)境,似曾熟悉的大山哺育的百姓。我就是這樣一路看著山來到施甸的。
進入施甸縣城,抬頭望向左前方,最高的那座連綿起伏的大山便是四大山。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座山里的“故事”。到施甸的時間越久,越是對這四大山有著莫名的親切感。山里蔥蔥郁郁的摩蒼林場里竟藏著那座神秘而久遠的摩蒼寺,歷經(jīng)幾千年的風霜,雖只剩殘垣斷壁,但依舊能讓人深感當年的恢弘。頹圮的籬墻上長滿了歲月的痕跡,一塊一塊的方磚壘成了曾經(jīng)的廟宇殿堂。在這里無數(shù)的傳說和故事,好像都保留在了那十二道廟宇破壞前百姓拼命保護下來的雕花格子門里(現(xiàn)存放在姚關(guān)鎮(zhèn)清平洞內(nèi)),我曾細細觀賞過那些格子門,也聽一些長者講述過格子門上雕的內(nèi)容,開心見佛、三打白骨精、八仙過海等等無數(shù)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全部囊括在了這十二道門里,精湛雕工的背后是深厚文化底蘊的積淀,積淀成了施甸文化、施甸內(nèi)涵。
當然,四大山還是那個施甸古老土著民族——布朗族的發(fā)祥地。布朗族人民曾這樣說:四大山就像他們的母親一樣,給了他們食物、水,甚至居所,得以讓他們生存。于是布朗族人民尊敬它、愛戴它,并將它戴在頭上,大山一樣形狀的布朗包頭正是布朗人民對四大山最高的敬意,大山情懷在布朗山寨落地生根,也造就了布朗人民大山一樣包容的情懷,大山一樣質(zhì)樸的性格。還記得第一次上四大山是去年的九月,不知爬了多高的坡,繞了多急的彎,正暈暈乎乎的時候,同行的施甸人告訴我:快看,這就是咱們的四大山高山牧場。是的,我被震驚到了。這是一塊藏在大山深處的人間秘境。我激動地跳下車,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來自大山的氣息,泥土、青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嗯,就是原鄉(xiāng)的味道。連片的青青草地,開著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眼前的這一片綠啊,就是生命的象征。輕輕踏上草場,每邁出一步前,總要仔細看看,生怕踩到腳下的那朵朵小野花。遠處突然傳來陣陣悠揚的歌聲,定睛一看,原來是布朗族大媽在放著成群的牛羊,成群的綿陽像是靜止在那里,一朵一朵的大棉花糖嵌在綠油油的草場上,儼然眼前就是那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匆娢覀冏呓?,布朗族阿媽還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再唱她那富于民族特色的歌聲。我嘗試著去和她交流,她總是笑,樸實的、不摻雜一絲隱瞞的笑,黝黑的皮膚上透著點點紅。交流中得知唱歌跳舞是布朗族人民生活的一部分,因為沒有自己的文字,山歌是靠口口相傳下來的,沒有現(xiàn)在繁復(fù)的樂譜、押韻的歌詞,唱的就是他們的生活。臨分別時,布朗族大媽拉著我的手,硬要我去家里坐坐,之于她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但是質(zhì)樸的布朗人民就是這樣歡迎你的到來。后來,我有幸到了四大山深處的木老元鄉(xiāng)哈寨村,留下了一地的深情。不論走到哪一戶人家,總有人邀你進去喝茶,端上自家產(chǎn)的核桃、松子兒,毫不吝嗇。傍晚,哈寨廣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突然蘆笙悠悠從遠處傳來,幾位布朗族小伙子吹著蘆笙來到火旁,人們尋著歌聲圍到了火邊,不一會兒圍成了幾個大圈,他們開始隨著蘆笙跳了起來,我被夾在人群中,略顯尷尬,這時,一個布朗族姑娘主動拉起了我的手,跟那次布朗族大媽一樣的笑容,告訴我:來,跟我一起跳,我教你。我不太有舞蹈天賦,總是錯,而她總是甜甜的笑容,耐心的一步一步的教我。原來這就是“打歌”,這是大山里的人民一種特有的娛樂方式,轉(zhuǎn)眼時間已經(jīng)晚了,還得趕下山去,我和她道別,她也是一樣的拼命地留我,讓我到家里去住,不要走了,等第二天天亮了她送我下山,就這么拉著我的手留我。從此,我對四大山留下了一種情誼,或是感動、或是深情、或是眷戀、或是……遠處山頂一個一個“唿唿”旋轉(zhuǎn)的風力發(fā)電風車,恒久地佇立著,彷佛四大山的守衛(wèi)人,見證著山里一代代布朗人的成長與更迭。
剛到施甸的時候,我被分到了姚關(guān)鎮(zhèn)工作,這是一個頗有幾分“姿色”和“內(nèi)涵”的小鎮(zhèn),也是典型的被群山環(huán)繞的壩子。上千年前,“姚關(guān)人”早已在此延續(xù)生命;幾百年前,鄧子龍將軍戍邊衛(wèi)國的故事在這里流傳;幾十年前,一位一輩子奉獻自我的老書記在這里誕生。而他們的故事都離不開“山”。幾個月后,我逐漸熟悉了這些山的名字,甚至常常會站在樓頂凝注著這些看著我一路走來的山。孤峰突兀的火星山,靜靜屹立了上千年,8000年前“姚關(guān)人”曾在這里生活,生火做飯、打磨石器,一派欣欣向榮之景;斷崖萬仞崗歷經(jīng)千年滄海桑田,“姚關(guān)人”消失千年后靖邊名將鄧子龍再次踏上這片熱土,并作下萬仞崗題刻;昔日荒涼的大亮山如今青松蒼翠,楊善洲老書記義務(wù)植樹二十年,誓把荒山變綠洲。
這不得不說起大亮山,現(xiàn)如今的善洲林場。2015年11月,當我第一次踏進大亮山時,所有曾經(jīng)對楊善洲老書記執(zhí)著進山植樹的不解與疑惑瞬間消失。走進林海中,張開雙臂,深深呼吸,放佛自己是林中的一只不知疲倦的鳥兒,自由飛翔。我也用雙手撫摸過那一棵棵參天的華山松,粗糙的樹皮就是二十年造林人的辛勞歲月,那一張白發(fā)老人愛憐地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樹的照片,眼神里不知含著多少期望。往后的每次,到陳列館里,我總是會在那張照片前駐足,或許感動我的就是老書記這最后的愛憐。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常去善洲林場,總是會見到很多施甸本地人去林場,去到老書記的銅像前鞠躬行禮,一開始我不是很理解這樣的行為,這里之于本地人來說,應(yīng)該是一個很熟悉的地方了,并且山高彎急,很容易暈車,沒什么娛樂項目,也沒有好吃的,但是還是有這么多的施甸人來這里。隨著在施甸的時間越長,我漸漸開始明白,原來大亮山是施甸人的精神家園,是施甸人的精神信仰,這里已經(jīng)不單是一座山,而是精神的豐碑永垂不朽,也正是施甸人反哺大山的最好代言。很慚愧,終于在今年年初第一次登上瞭望塔,“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自小對數(shù)字沒什么太大概念,之于我來說5.6萬畝在登上瞭望塔之前只是一個干巴巴的大數(shù)字,并沒有什么切身感受,就只是知道這個數(shù)字很大很大。冬天的瞭望塔,寒風凜冽,甚至有些睜不開眼睛,當站在大亮山制高點,親眼看著這活生生的5.6萬畝林海,陣陣松濤起伏,所有的綠盡收眼底,我眼角的液體不知是給這寒風吹的還是感動的,對于心靈的觸動是無以言表的,也正是這一次登上瞭望塔,將我對施甸座座大山的情懷推向了高點。
東山、西山、烏龜山……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山,哺育了一代代施甸人,現(xiàn)如今又在哺育著一批批像我一樣到施甸生活的外地人。勤勞樸實的施甸人傳承了大山一樣的品格,包容、互助,融化了像我這樣數(shù)以百計,甚至數(shù)以千計外來人的心。我們潛移默化地也將這大山情懷融進了自己的血液里,熱愛這里的大山,望著眼前的這座座大山,扎根施甸的心越來越不可動搖。望山情堅剪不斷,悠悠外來心更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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