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百花嶺村的“鳥人經濟”致富路  

高黎貢山航拍圖　范南丹　攝　

攝影愛好者鳥塘拍鳥　胡　瑞　攝 　　

編者按　12月18日至22日，“2019年高黎貢山國際觀鳥周”在保山成功舉辦，專家學者、攝影愛好者、媒體記者等齊聚保山，探秘高黎貢，邂逅明星鳥。觀鳥周期間豐富多彩的活動充分體現出我市認真貫徹習近平生態(tài)文明思想，牢固樹立和堅持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fā)展理念，踐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永續(xù)發(fā)展大計。今后，保山將進一步加強對外宣傳，擦亮“世界高黎貢山·世界自然遺產”旅游品牌，積極融入大滇西旅游圈建設，以生態(tài)旅游促群眾增收，真正實現“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今天真是太幸運了,居然看到兩只白鹡鸰在樹枝上跳舞。”“我拍到了雪雀。”12月，北方銀裝素裹，而高黎貢山仍舊漫山翠綠、鳥語花香，幾位觀鳥者一路討論著，在鳥導葛寶智的帶領下回到民宿。沒過多久，一個外國觀鳥團的大巴緩緩駛入農家樂大院,車上有來自瑞典、英國、美國、加拿大等不同國家的10余名鳥類愛好者。

百花嶺村位于潞江鎮(zhèn)境內的高黎貢山東麓，海拔1400米左右，是一個綜合性生態(tài)旅游區(qū)。百花嶺，這個美麗的名字來源于這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一年四季，漫山遍野翠綠，整個山野鳥語花香，令人流連忘返。每年的10月至次年5月，各個國家和地區(qū)有超過一萬的人會聚集到此，這里集溫泉、瀑布、河流為一體，四周被山林環(huán)抱，鳥類區(qū)系復雜，迄今共記錄了525種鳥類,約占云南省記錄鳥類總種數的54.8%，它又被譽為“中國的五星級觀鳥圣地”“中國觀鳥的金三角地帶”“飆鳥的最好地帶”。

“這是第二次來百花嶺，觀鳥節(jié)的時候也來過，但那時人太多了，所以現在先過來玩。”一位北京來的觀鳥者說。從2016年起，百花嶺每年都要舉行一次高黎貢山國際觀鳥節(jié),鳥網會員、鳥類攝影大師、鳥類保護者齊聚。2018年，這里接待的觀鳥旅游者超過5萬人次，實現旅游總收入3500萬元。百花嶺觀鳥已經成為國際性節(jié)目，名片享譽國內走向世界。

葛寶智拿著當天做鳥導的500元收入笑著說:“現在來我們這里玩很方便，吃住行一體，游客到了之后在民宿休息一會兒，走幾步路就可以到餐館吃點小炒和野菜，要去山里我們會開車把他們送到鳥塘，還能為他們講解。如果游客在山里待很長時間，他們可以提前訂餐，我們再送過去。”說話同時，他的家人正忙碌著為游客倒茶、擺碗盤、炒菜、上菜。

如今，做鳥導已成為百花嶺村大部分年輕人的副業(yè)，像葛寶智這樣的鳥導當地還有80多名。在全村的共同努力下，百花嶺觀鳥產業(yè)鏈逐漸成熟，村民人均年收入提高。然而過去，這里只是個背靠大山、默默無聞的小村。

“一人脫貧不是脫貧，只有整個村子發(fā)展起來，大家才能真正實現脫貧致富。”百花嶺村黨總支書記封再標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過去村子的貧窮和現在的富足他都看在眼里。過去，當地村民主要的經濟來源是種植水稻和玉米，大家只能解決溫飽，經濟上不去，一年每畝地收入大約2000元。世代居住于此的村民們入山砍伐、采摘、打獵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因此也形成了靠山吃山的思想。

“以前我一天能打100多只鳥，可準了。”候體國說，從村民口中的“鳥瘋子”到經驗豐富的“百花嶺老候”，77號鳥塘的塘主候體國既是當年帶領大家進山打鳥的人，也是現在號召大家護鳥、建鳥塘的帶頭人。那時，因為他對山路熟悉，經常能在山間發(fā)現鳥，很多人都跟著他進山打鳥回來吃。

說起百花嶺觀鳥產業(yè)的發(fā)展還要追溯到1989年11月的一天，候體國在山林里拿起彈弓準備打鳥，遇見一對來觀鳥的臺灣夫妻，夫妻倆提出如果他能幫助找到畫冊上的鳥，將作為報酬支付給他一筆相應的費用，那一天他們共看到了160種鳥。臨走前，夫妻倆與候體國打賭，只要他不再打鳥，未來將會有世界各地的人到此，有掙不完的錢。

沒過多久，一個賭約變成現實，臺灣夫妻走后將鳥群信息發(fā)布在網上，最初是外國的專家拿著望遠鏡來科考，到后來，又有許多國內的鳥類專家來觀鳥，尤其是近年來除了科考研究外，大批拍鳥愛好者也慕名而來。

為了能夠快速辨別尋找畫冊上對應的鳥，候體國開啟了他不斷探尋的腳步，“我是1988年結婚的，為了觀察鳥，不顧老婆反對，一個月翻一次高黎貢山。”剛開始，只有候體國一個人帶著觀鳥者滿山尋找鳥的蹤跡，后來,在他的指導下，村里的年輕人也帶人進山，如今他已經有了20多個徒弟。

在一次進山的途中，候體國和觀鳥者們見到幾只鳥在水塘邊洗澡，拍攝之余有人建議候體國效仿泰國和哥斯達黎加建設一個鳥塘。由于經濟的限制，他只能依據游客們的描述和圖片資料進行搭建。2009年，百花嶺建起了第一個鳥塘，為外來拍鳥愛好者提供觀鳥服務，每個機位收費20元。

從過去的“野拍”到定點拍攝，既提高了拍攝質量，也省去了在山林里盲目尋找浪費的時間，外來拍鳥人數逐漸增多。看到收益后，村民們紛紛效仿候體國，過去村里小賣店柜臺上常放著的彈弓沒有了，一個個鳥塘如雨后春筍般冒了起來，鳥塘旁用遮陽網搭了個大棚，可以容納多個拍鳥愛好者一起拍攝?，F在每個機位收費50—100元不等，旺季村民一天收入最高能達到4000元。

候體國常說，“是鳥讓大家得到了收入，改變了村里的面貌，過去帶大家打鳥，現在要帶大家愛鳥，要用心、用生命去愛護它們”?？匆婙B為村里切實帶來的經濟變化后，越來越多的村民加入到了愛鳥護鳥的隊伍中，在2018年就由本村村民成立了愛鳥協(xié)會，愛鳥協(xié)會帶領大家不僅撤下了防止鳥偷食莊稼的粘網，甚至會在莊稼、水果成熟的季節(jié)，為鳥主動留出少量食物。

在觀鳥經濟形成之初，百花嶺的配套設施還不完善，全村只有候體國一家能騰出7間客房給觀鳥者入住，而更多的拍鳥愛好者只能往返幾十公里住到鎮(zhèn)上的賓館?？吹竭@一現象后，百花嶺村委會主任董建強到潞江鎮(zhèn)申請了19個宅基地指標，給當地有條件的村民進行民宿改造。目前，全村共有21家民宿，可同時接納游客700多人。

為了防止村民之間產生惡性競爭，2014年4月16日董建強又聯合全村及自然村集體成立了隆陽區(qū)越騰古道農業(yè)旅游專業(yè)合作社。“合作社成立之初，也有部分村民持觀望態(tài)度，第一批只有162戶加入。”董建強說,合作社不僅對當地鳥塘實行統(tǒng)一管理、統(tǒng)一售票機制，同時還采用山林、資金、土地、房屋建設按戶入股分紅的形式，形成人人參與，共同致富的局面，激發(fā)大家對生態(tài)的保護意識，做到經濟、生態(tài)兩大效益有機統(tǒng)一。

同時，在合作社的引導下，村民們逐漸用橘子、咖啡等經濟作物替代了過去的水稻和玉米，不僅收入提高了,大家還改變了過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狀態(tài)，做起副業(yè)，為外來觀鳥者提供交通接送、背包上山、送飯、鳥導、場地租賃等服務，一條生態(tài)經濟產業(yè)鏈逐漸形成。

“過去我在一個小額貸款公司上班，工資每個月幾千塊,但常常加班，現在家里做鳥導和住宿，所有收入每年大概有幾十萬元。”候體國的女婿葛寶智說。葛寶智和妻子結婚后，2015年回到百花嶺定居，做鳥導已經有4年的時間。從開始的一竅不通到滔滔不絕地為觀鳥者講解鳥類趣味知識，他適應得很快。

除了帶觀鳥者去看鳥，葛寶智自己也很喜歡攝影，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會聊上幾句攝影知識。在他看來，鳥導是一個充滿樂趣的職業(yè)，不僅能接觸到各類人群，也會接觸更多大自然的美好。葛寶智除了做鳥導還在不斷探索拓展這條產業(yè)鏈，在他家的民宿里，常常會不定期舉辦自然教育、營地教育等，他希望能將大自然的美好分享給更多的人。

封再標是百花嶺村的村黨支部書記，和很多村民一樣，在前來拍鳥旅游的人增多以后，他也在自家開起了民宿。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就是高黎貢山農民生物多樣性保護協(xié)會的成員。

高黎貢山農民生物多樣性保護協(xié)會是中國第一個農民生物多樣性保護協(xié)會，成立于1995年12月8日。在封再標的記憶中，過去人們不僅沒有保護生物多樣性的意識，甚至導致老百姓與保護區(qū)的關系都十分緊張，工作難以開展，保護區(qū)工作人員入山甚至要繞著躲著走?，F在，很多村民的思想觀念轉變了，開始對森林有了感情。

這其中一位，就是護林員劉紹純。劉紹純曾經也和村里很多人一樣砍伐木料去換錢。他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中，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農閑之余就上山伐木，“小的做房梁，30元一棵，大的做柱子，150元一棵。比較貴的是木荷樹，直徑40cm可以賣300元左右。”劉紹純說，而一棵直徑40cm的木荷樹大概生長周期為40年。

一棵幾十年的老樹幾分鐘就能被放倒，守護一棵樹則需要更長的時間。2005年，高黎貢山自然保護區(qū)將劉紹純招收為護林員，十四年來,他一直巡護著這片家門前的大山，巡山的路段多在海拔1500米至3300米，路程有30公里左右。每個月他需要和其他護林員們輪流進山住上8天，夜晚在偷盜者常出沒的路段設卡攔截。

“我們護林隊的主要任務是防止偷采盜伐和森林山火。”回憶起幾年來上山值守的經歷,劉紹純還心有余悸。2015年的一天，劉紹純在巡山過程中，一隊人和幾個持槍的盜獵者撞個正著，對峙幾秒后盜獵者掉頭就跑，護林員們見狀拿起砍刀便追了上去，可惜最終還是讓犯罪分子逃脫了。除了要與攜帶武器的盜獵者搏斗，高黎貢山叢林密布，偶爾還有野豬和黑熊出沒，護林員們需要特別小心。

身份的轉變也為劉紹純帶來了思想上的轉變，一方面是在巡山過程中對森林逐漸有了感情；另一方面則是旅游業(yè)的發(fā)展給當地經濟帶來了可觀的收益，他開始發(fā)現過去用砍樹賺錢得不償失，“靠山吃山不能只是一次性索取，要保住現有資源永遠利用。”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如今高黎貢山的森林覆蓋率達89.6%，林木綠化率達92.3%。

從“獵鳥人”變成“護鳥人”，從“伐木者”變成“護林員”……如今，村民們思想轉變了，大家在護鳥和護林的過程中用實際行動踐行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在分享生態(tài)紅利的同時，不斷提高“自我造血”能力，主動拓展脫貧致富道路。百花嶺作為高黎貢山一道亮麗的風景，大大提升了高黎貢山的整體旅游品牌知名度，未來這張滇西南乃至世界級的生態(tài)名片，也將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被傳遞到更廣、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