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印象】毛公山,保山城的文化照壁
生活在保山的人大多都知道,保山也有一座毛公山。記得初來保山時,曾去拜訪一位長者。他說,離開保山到昆明定居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毛公山。他每次回來,都要去攀登一回。那是我第一次聽說保山也有毛公山。保山人眼中的毛公山,位于保山壩子的正東面,是整個東山山脈中向西突出來的一部分。這座突出來的山體,歷史以來都被人們稱作哀牢山。它從什么時候開始被人們叫做毛公山的,不得而知,也無法考證。
出于好奇,我也在網(wǎng)上查了一下“毛公山”詞條。讓我驚訝的是,全國許多地方都有酷似毛主席像的山峰,它們無一例外地被稱之為“毛公山”,比如青島的毛公山,牡丹江鏡泊湖的毛公山、煙臺的毛公山、陜西旬陽毛公山、海南的毛公山,等等。我明白了,這些被稱作“毛公山”的山體,一定是從某個角度看酷似偉人,所以才有此稱呼的。
在保山學習生活的近20年間,我也就關注起毛公山來。多年來的每個早晨,我都會在拉開窗簾時有意無意地往東看,因為那是保山太陽升起的地方。無意中,形成了一種執(zhí)念,似乎只有東面山頂太陽的高度才是每天上午最準確的時間刻度。只是,最近幾年保山的樓層越來越高,以太陽的高度來判斷時間刻度的做法已經(jīng)有些不靠譜。習慣使然,但不知道的是,這樣的“不靠譜”還要延續(xù)多久。隨著對保山毛公山關注度的提高,無論什么時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哀牢山都是偉人由北向南平靜安臥的樣子。尤其站在保山城遠看毛公山,酷似偉人安睡時頭像的側面,額頭、下巴、喉結,甚至下巴上的那顆典型的痣,所有的輪廓、形態(tài)、神韻都與偉人一一對應,極其相似。每每此時,一種崇敬之情會油然而生。
十多年前,保山悄然興起戶外徒步熱。我們單位一伙愛好徒步的也湊在一起,在周末的時間征服保山周邊的高山。其中,登毛公山是熱門線路。一晃好多年過去,一有時間就去毛公山走走,幾乎成了一種習慣。游覽毛公山,西坡懸崖下的哀牢寺是一個繞不開、也不該回避的節(jié)點。哀牢寺,唐宋時期稱哀牢祠。傳說,該寺本來是要建在哀牢山的東坡的,因為那里平緩。但在梁、柱、椽子等木料備齊時,夜里突然來了一陣大風,所有木料都飛到了西坡的懸崖下。人們不敢違背天意,只好就地建蓋。于是,當?shù)厝擞纸邪Ю嗡聻?ldquo;哀牢飛來寺”。哀牢寺的位置很是險要,徐霞客在游記中說:“寺倚層崖下,其上崖勢層疊而起。”大殿以水紅花色的天然巖棚為后廈,人工建筑僅是殿宇的前半部分,即使下雨,寺院的后殿也不會被淋濕。
傳說,哀牢寺原是一個溶洞,九隆稱王以后,依據(jù)突兀的巖壁建蓋一個坐東朝西的茅草偏廈,作為哀牢國王的議事祠堂,沙壹圣母就居住在巖洞里,到柳貌歸漢時,改成坐北朝南的扁瓦大偏廈。史料載,該寺是南詔國王世隆因“不忘本祖”而開辟山石修建的,目的在于祭祀祖宗。據(jù)說,初建時,大殿塑有“哀牢娘娘”沙壹和哀牢王九隆的像,九隆身著尖葉狀疊紋服飾,很是威嚴。二殿塑有第十七代(一說第十代)哀牢王禁高像。他身著麻、棉服飾,頭插翠羽,身飾繁美。三殿塑南詔佛像。新中國成立前,寺院規(guī)模宏大,各殿已經(jīng)塑有釋迦、觀音、老君、文昌、孔子的泥身。當時,寺院山門外還有2塊石碑,一塊刻“哀牢古剎”4個大字,另外一塊刻有“哀牢國王柳貌避暑之地”。
明代愛國將領鄧子龍游歷哀牢山時留有《哀牢祠》一詩:“哀牢前屬國,山川尚有靈。水池分冷暖,金井幻陰晴。比目魚還在,封神識漢名。獨憐征戰(zhàn)地,歲歲草青青。”相傳,寺院住持都稱“齋公”,廚房“左葷右素”。香火旺盛時,香客遍及周邊地州。1958年以后,哀牢山周圍的樹木被砍光,寺廟被拆除。1986年后,當?shù)鼗I資按原樣逐步建設哀牢寺。近幾年來,當?shù)厝罕姼鞣侥技Y金,修通了到達寺院的公路,以及寺院以上環(huán)繞整座山頂?shù)暮喴撞降?。隨著基礎條件的改善,每天都有游覽毛公山的人。至于周末的時候,有人更多。
站在哀牢山前的空地上,寺院后面高聳的懸崖讓人有些壓抑,崖壁間出現(xiàn)大小不一的多個石洞和上下參差的數(shù)十條裂縫,總有崖壁在向自己撲來的感覺。懸崖之上,不時有雄鷹在盤旋,以俯瞰的視角守護著崖壁之上的巢穴。
過了哀牢寺,百十米后,步道分南北兩岔。其實,這是整個步道環(huán)線的結點。依臺階從北再走百十米,步道突然變得平緩起來。平緩的小路穿行在一片松林之間。松林在一個緩坡上,面積近百畝。這里就是哀牢寺后面懸崖的頂部了。早年間,這里的樹木被砍伐后,地面被開墾成條狀的平臺,還種上了茶葉樹。只是因為土層較薄,又缺水分,茶園也就漸漸廢棄了,之后長出了密密麻麻的松樹。
幾年前,我曾跟隨當?shù)氐膸讉€找粉菌的人進入過這片松林。這片松樹的年齡都在40年左右,由于缺水、少土,以致樹干并不粗大,樹冠也不高。倒是紫莖澤蘭不嫌棄,遍地都是。人走在里面,很是艱難。走出松林,小路一直往北攀升,過了一個陡峭的關口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平臺。這里是山體的最北端,站在此處,整個保山壩子的北部一覽無遺,就連北側山腳下彩虹步道上的車輛都看得清清楚楚。
沿懸崖上開鑿出來的步道而上,方向變成了由北向南。由此而上,出現(xiàn)一片高大的石林。迂回曲折的小路在嶙峋的怪石中穿行,像進入了一個迷宮。石林間,小路旁,不時會出現(xiàn)一個個的深坑,口子被巨大的石塊覆蓋著。走進坑口,凜冽的山風從坑道里吹上來,看不到底部,丟一個小石頭下去,只聽見“咚咚咚”的響。
過了石林,就到了毛公山的最北邊的最高處了。站在這里回望剛才穿過的石林,儼然一個巨大的石陣。這是山體在不斷抬升過程中,抖落身上的泥土后,經(jīng)過雨水不斷的沖刷和山風經(jīng)年的打磨而成,形狀千奇百怪,似瑯琊,像鋼爪,干凈而冷艷。石縫里偶然長出一些植物,還有盛開的花朵,花型不大,但倔強而鮮艷。用小樹枝輕輕扒開縫隙里的泥土,無數(shù)個貝殼粘結在一起,用手輕輕一捻,貝殼就破碎成粉了。我想,這些已經(jīng)風化了的貝殼,以及埋藏在石林底下的溶洞,才應該是這座山藏得最深的秘密吧。
沿山頂?shù)男÷沸凶?,西面的保山壩子就全部進入視線了。順著陽光的方向,似乎可以尋見西山腳下城市里的每一個印記,車水馬龍,又或者是人頭攢動,某家包子鋪蒸騰的熱氣,還有菜市里熙熙攘攘的流動。在此處俯瞰,猶如站在巨大棋盤旁的駐足者,這般超脫,這般真切。步道往稍微低緩處延伸不遠的開闊地帶是一個小松樹林。再走幾十米,在怪石與松林之間,出現(xiàn)了一塊新立的石碑,碑上刻著“金井”2個大字及碑記。
之前數(shù)次經(jīng)過此處,也知道有“金井”一說,但并沒有這塊碑。說是井,其實是一個開口約40厘米,深約1米,形狀并不規(guī)則的巖洞。巖洞不是人工開鑿而成,它與地下溶洞貫通。據(jù)說,過去洞里有水,不論干旱洪澇,終年既不干竭,也不溢出,只有水位升降的變化。每年正月初一的時候,當?shù)赜薪?jīng)驗的人們便邀約到這里來,在正午時分觀看水位,以此預測當年的旱澇情況,并以此安排農(nóng)事。金井若在整個春季都無水,則預示著這一年干旱;反之,則預示著雨多。我每次路過這里,都會去看看,但有水的時候不多。如今再次來到井邊,盡管料到會沒有水,但還是希望它有,因為我們都希望有一個風調(diào)雨順的好年景。
再往前走,拾級而上,就到了整個毛公山的至高點了。坐在山頂?shù)膸r石上,山風吹來,一身的清爽。眺望眼前的保山,任由想象馳騁。今天的保山,老城區(qū)高樓次第拔起,新城區(qū)規(guī)模初現(xiàn),東湖、濕地波光粼粼,永子棋院依水梳洗,幾條貫穿新舊城區(qū)的道路已經(jīng)現(xiàn)出雛形——
《萬歷云南通志》載:“月出碧雞,照哀牢之名縣,鴻飛滇渚,下潯陽之長江。”如此豪邁的暢想,是一個時代的感懷。走出朝夕生活的老城區(qū),來到敬仰的毛公山頂,換一個角度俯瞰今天的保山。我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下的這座滿是故事的毛公山,不就是保山這個大院落的一面照壁嗎?這照壁上,一面刻滿了叫“永昌”的文化符號,一面收錄著保山的點滴變遷,影射著有一個時代勃勃的生機。
責任編輯:錢秀英 編輯:錢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