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與傳承

在漫長的人類生活中，勤勞智慧的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了種種手工藝。“木雕”便是其中的一種，它以各種木材及樹根為材料進行雕刻，是傳統(tǒng)雕刻工藝中的重要門類。在龍陵縣象達鎮(zhèn)，便有這樣的一位老藝人，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他始終心無旁騖地靜守著木雕技藝，雕刻著自己與木頭的歲月情懷。

“篤篤篤——篤篤篤，呲嚓——呲嚓……”來到龍陵縣象達鎮(zhèn)營坡社區(qū)大中寨一座院落門口，只見一位背影堅挺的老藝人坐在一個木樁頭前，聚精會神地用釘錘和鏨子打磨，細碎的木屑飛揚開來……

這位老藝人叫楊家芳，見到他時，他正在加工一個小型的木樁茶幾，茶幾最大限度地保持了木樁原形。見我們到來，老人家放下手中的活兒，告訴我們木樁較寬的部分用來做桌面，前端細細高高的部分要做成仙鶴的脖子和頭。

“做木雕，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和‘順勢而為’，也就是要看這個木頭適合雕什么就用來雕什么。”楊家芳介紹道，“但木藝我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學(xué)著做，最主要還是雕刻象達八仙桌。”

老人家隨后起身帶領(lǐng)我們參觀他雕刻好的八仙桌。楊家芳今年76歲，19歲開始做木工，57年的木工生涯練就了嫻熟的雕刻本領(lǐng)，雕刻八仙桌便是他的拿手絕活。

“八仙桌屬于仿古家具，也是象達木雕工藝中的一種。據(jù)傳，象達木雕工藝起源于清朝末期，一位外來的蘇姓木匠大師傅入住營坡村小中寨收徒授藝，先后有一批本地青年在其門下得到真?zhèn)鳎莆樟司康慕ㄖ夹g(shù)和木雕工藝，從而推動了當(dāng)?shù)亟ㄖI(yè)和木業(yè)工藝的普及和發(fā)展，形成了一個以木業(yè)為主的木匠群體。”神色和藹的楊家芳老人告訴我們，“木房大架、房屋門窗板壁裝飾，寺觀廟宇奘房的斗拱、角梁等裝飾構(gòu)建，歷史上的象達木工師傅都做得很好，他們輾轉(zhuǎn)到德宏等地參與木工建筑，得到了當(dāng)?shù)厝罕姷钠毡檎J(rèn)可。”

如果循著更久遠的歷史追溯，作為滇西知名僑鄉(xiāng)和歷史文化名鄉(xiāng)的象達鎮(zhèn)，位于高黎貢山之麓、龍陵縣西南部，地處古代滇西交通要沖，境內(nèi)山川縱橫，資源物產(chǎn)豐富，開發(fā)歷史悠久?？脊抛C明，早在3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這里就是滇西人類的居住地之一。漢晉以來，這里一直是滇西古哀牢國、永昌郡轄地，長期有哀牢夷所屬佤族、德昂族先民居住繁衍。“象達”一詞即源于德昂族語，意為美麗、幽靜、富饒的地方。歷史上，許多象達人為了發(fā)家致富，組成馬幫商隊把象達的產(chǎn)品如木雕家具、人面竹紙傘、鐵制農(nóng)具、土布商運到緬甸、泰國等異國他鄉(xiāng)，并贏得了消費者的青睞。然后，又運回本地缺少的鹽巴、棉紗、火油、靛精等生產(chǎn)生活用品。象達木雕，飽含濃濃的鄉(xiāng)情在歲月的長河里緩緩流淌。

作為木雕傳承人的楊家芳年輕時在墨斗、推刨、鋸子、鑿子、小錘、刻刀這些簡易工具的輔助下，從19歲開始建蓋木架房。修柱子、刨木板、斗榫卯，板壁、窗欞、天花板，一堆堆木材變成了一間間木架房。40多年前，楊家芳不僅在本鄉(xiāng)內(nèi)蓋房裝修，還到芒市、孟古等地做木工活務(wù)，一走就是數(shù)月，那時每天有5塊錢的做活費，一個月150元的收入為經(jīng)營家庭生活立下了汗馬功勞。

后來，楊家芳不再東奔西走，開始學(xué)著做木床、箱柜，再后來又學(xué)著雕刻八仙桌等，從此就與八仙桌結(jié)下了深厚的“姻緣”。“八仙桌的制作工藝較為復(fù)雜，它由桌面、花邊、大脖牙、拉桌桿、桌腳幾個部分組成。”楊家芳一邊讓我們欣賞他做好的桌椅板凳，一邊向我們介紹著，“材料一般選用楠木、椿木、禿杉、楸木，當(dāng)?shù)厝罕姼矚g用金絲楠木做成的八仙桌。因為金絲楠木越久越顯新，年代越久，色彩越亮，水不浸、蟲不蛀，紋理好看，經(jīng)久耐用。”

在楊家芳的介紹下，我們仔細觀看擺放在屋子里已經(jīng)完工的八仙桌。圓桌直徑有的1.2米，有的1.1米，有的1米；高度有的80厘米，有的60厘米。“1.1米、1.2米的圓桌售價每張3萬多元，1米的圓桌每張售價2萬多元。除了圓桌，還有方桌，1米的方桌6000多元一張。”問及八仙桌的價格，楊家芳老人一一向我們介紹道，“當(dāng)然，桌子的尺寸不是固定的，也可根據(jù)顧客需要定制。”

“快看快看，這些木紋簡直就是一片碧波蕩漾，好漂亮??！”“天哪，這色澤太好看了，從這個角度看，可見光線反射，光亮而璀璨。”大家驚呼著，都被色澤金黃、用料考究、紋路美觀的桌面驚艷到。每張桌子下面還藏著6—8個木板凳，有的是圓凳，有的是方凳。凳腳有的雕成龍狀，叫“龍腳”；有的雕成香草，叫“香草腳”。

“象達八仙桌多以透雕的手法雕出八大仙的形象或八大仙的兵器，還有十二生肖、花草蟲魚等。其中，雕刻八大仙兵器的叫‘暗八仙’，雕刻八大仙人物的叫‘明八仙’！”楊家芳耐心地介紹著，“各個連接部分都用悶頭榫卯連接，不僅古樸高雅，而且結(jié)實耐用。”

院場邊，一間敞開的廂房是楊家芳的簡易木雕房。木臺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工具。“窩鑿、斜鑿、細鑿、扁鑿、圓鑿、滑頭、鉆子、釘錘、尺子、錛、推刨等工具大約有20多種，一路走來已經(jīng)雕雕鑿鑿50多年，孩子們都勸我休息，但是整成習(xí)慣了，拿起木頭就忘情。手上的傷疤和老繭就是木雕路上的見證，10多年前，左手中指被刨去了一節(jié)，5年前右手食指又被截斷一節(jié)，但好了傷疤忘了疼，傷口好了后又接著雕。”回望木雕路，楊家芳老人感慨地說道，“做木雕，關(guān)鍵要有耐心，還要善于學(xué)習(xí)琢磨，要胸有成竹才能動手雕刻。一畫、一雕、一鑿特別關(guān)鍵，要不然好木料都被糟蹋了。”

據(jù)龍陵縣文化館編的《龍陵縣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2015年1月第1版）記載，楊家芳不僅自己雕得好，還熱心做好傳幫帶。張榮東師從楊家芳學(xué)木雕，2005年，他的木雕作品參加保山市民間工藝產(chǎn)品展覽并榮獲銅獎。目前，象達鎮(zhèn)李家寨的晏斌慕名前來師從楊家芳，也正在專心學(xué)藝。

在僑鄉(xiāng)象達，像楊家芳一樣從事木雕工藝制作的人家不多，代表人物除了楊家芳外，還有朱家能、朱紅芳、楊家偉、朱紹能等。發(fā)展至今，象達木雕技藝被列入了市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這些藝人都表示：希望象達木雕家具的制作技藝能一代一代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