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成在人线在线播放无码_亚洲国产中字幕在线尤视频_久久97超碰色中文字幕东京_免费国产真实迷jian系列网址

歡迎訪問保山新聞網(wǎng),您可以選擇訪問: 保山市 隆陽區(qū) 施甸縣 騰沖市 龍陵縣 昌寧縣

    保山搜索

    首頁 保山新聞網(wǎng) 新聞中心 社會民生

    老麥蔣家馬幫故事

    2022-03-14 14:48 保山日報

    p1_b

    出門回來

    p2_b

     老鍋頭蔣文杰

    p3_b

     兩任鍋頭蔣文杰(左)王希品(中)

    p4_b

    爺爺?shù)鸟R鈸

    1、關于本地馬幫的那些事

    馬幫,作為一種民間的貨運形式,在中國已有上千年的歷史,但隨著交通的發(fā)展以及生活方式的改變,許多地方的馬幫慢慢被各種車輛所替代。而在云南西部保山,橫斷山脈貫穿南北,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江奔騰于山川河谷之間。由于重重山川河流的阻隔,滇西的交通相對落后,從而使馬幫在很長時間內(nèi)得以保留。我的家鄉(xiāng)老麥——一個位于施甸縣東部山區(qū)的小鄉(xiāng)村,在20世紀90年代以前,幾乎每一個村都有規(guī)模大小不一的馬幫。每到初冬季節(jié),這些馬幫就外出幫人馱運貨物,賺取運費添補家用,直到來年二三月份才回家播種,也有部分馬幫常年在外馱運,幾年方歸。

    我們村最大的馬幫是以我們蔣家為主組織起來的,雖有很多其他姓氏成員,但在外,大家都喜歡叫這個馬幫為“蔣家馬幫”,而本地的馬幫其實沒有真正的馬,多數(shù)是騾子,有的甚至是清一色的黃牛組成的“牛幫”。蔣家馬幫在新中國成立前就是從牛幫發(fā)展起來的。

    每個馬幫都有一個主要管事的人,大伙稱他為“鍋頭”,鍋頭負責聯(lián)系馱運地點、貨物及價錢,安排馱運行走順序等主要事務。馬幫還要選一個精明且信譽高的人做管賬先生,主要負責管理賬務和記錄馱運數(shù)目。馬幫外出馱貨在本地就叫“出門”。出門在外的馬幫講究“同出同歸,不離不棄”,因私心離棄馬幫的成員就要被逐出本幫,永不接納;馬幫與貨主打交道全靠“信譽”二字,除特殊貨物要立下字據(jù),一般都是口頭約定,接下貨單,大家就得以約而行,從始而終。除此之外,馬幫還有許多特殊的規(guī)矩,比如筷子叫“簽子”,勺叫“順子”,火鉗叫“掐子”;在吃飯時不得當大家面放屁,露宿野外不得說夢話,不得嚼牙齒……說錯或違犯會受嚴厲處罰。

    每當農(nóng)歷十月過半,地里的莊稼收清,鍋頭會提前聯(lián)系好貨主,再跟馬幫成員商量,定下來后就請人撿好出門日子。這出門日期也有很多講究,一般初一、十五或月尾最后一天是不出門也不進家的,還有一個“七不出,八不進”的說法,也就是初七不出門,初八不進家,究其原因,就連爺爺也說不清了。一旦選定日子,這些大大小小的馬幫就開始整鞍架、修馬蹄、鑄馬鈴,扎花籠做好出門準備。出門前一天,家家要供天地、供祖宗,全家吃團圓飯,當天早晨出門前還要供山神和路神,一路上也是過橋供橋,進山供山,遇廟拜廟,這一切只是為了能平平安安歸來。“銅鑼聲聲,馬幫將至。空籠(當?shù)厝藢Υ篑R鈴的稱呼)響響,親人歸來。”這就是對親人盼望馬幫順利出門及平安歸來的心愿生動的描述。

    2、爺爺?shù)鸟R幫故事:艱辛但充滿自豪與幸福

    1944年初冬,曾祖父蔣鶴的第四個孩子出世,這給我們蔣家大院增添了喜氣的同時,也增加了煩惱,受當時戰(zhàn)事影響,家庭本來已非常困難了,這時再添丁加口,無疑是雪上加霜,又加上曾祖父的長子還在保場讀中學,每月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不得已,曾祖父變賣了一些東西買了兩頭牛,將剛滿12歲的爺爺送進了蔣家牛幫,托付給了牛幫里的自己本家侄子“蔣鍋頭”蔣文科。就這樣,還未好好享受童年快樂的爺爺早早挑起了家庭重擔,開始了近半個世紀的馬幫生涯。

    作為五個弟兄中唯一沒有上過學堂的爺爺,回憶起那一段歲月,充滿自豪的同時,也流露出了絲絲的遺憾,因為他是蔣家大院中唯一不識字的男丁。剛進入牛幫,爺爺遭到部分成員的嫌棄,是呀,他太小了,會成為大家的負擔,爺爺雖然年紀小,但能讀懂大家的眼神。為了得到大家的肯定,爺爺總是起得最早,幫著拾柴、燒水、做飯、放牛料、擺鞍架。白天努力學習綁貨物、端馱子,一道道血口子愈合了又裂開,一個個血泡起了破,破了又起;晚上整理好鞍架、拴好牛、又放好牛料,最后一個入睡。在外趕牛馬的人,生活極其枯燥,除了吃飯時在一起拉家常,開個玩笑,大半時間都是與自家的牛馬在一塊,而晚上經(jīng)常會露宿山林,天黑下來,燒堆火烤一下就睡下了,而牛幫或馬幫為了減輕牛馬負擔,是不帶帳篷的。大家只有把綁貨的架子拉攏,在架底鋪上羊毛氈就睡了。爺爺經(jīng)常累得一睡下就連下雨也不會醒,然而,好強的他第二天醒來仍然咬緊牙關繼續(xù)干,從不表現(xiàn)出疲憊的樣子。漸漸的,大家都喜歡上了這個小牛倌兒。

    那兩年,為了安全起見,蔣家牛幫馱運距離并不遠。主要為保場一個貨站馱白糖、竹笆、香腸等出去保山,回來時又買鹽馱回賣給貨站賺取差價,這樣,一個來回,每家一頭牛就有一塊半左右大洋的收入。蔣家牛幫因收入可觀迅速壯大起來,由開始的三十多頭牛發(fā)展到了近百頭。爺爺15歲時,因好學能干被推舉為牛幫的管賬先生,而且是一個不識字的管賬先生。每個貨運季節(jié)結束,爺爺就會翻出他那本畫滿橫橫豎豎和一些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符號的特殊賬本與大家對賬。每次對下來都會絲毫不差,牛幫成員們無不心服口服。貨站的老板也非常信任爺爺,喜歡與這個心細誠實小伙子合作。

    1948年,受內(nèi)戰(zhàn)局勢影響,國民黨政府對多數(shù)物資加大管制力度。龐大的蔣家牛幫經(jīng)常出現(xiàn)無貨可馱的狀況,牛幫不得已解散了。很多人進行重組到外地找貨源,有的冒險到緬甸或老撾等國家馱礦石或玉石;有的干脆賣了牛在家種地。正在爺爺不知何去何從之時,保場貨站一個叫賈學孟的老板找到爺爺,讓他組織人繼續(xù)為他馱運貨物。爺爺找到了還未出門的十多家老成員,重新組建蔣家牛幫,16歲的爺爺成為了當?shù)刈钅贻p的“牛鍋頭”。

    當時,當“鍋頭”并沒有什么好處,爺爺雖然得到大家認可,也有一定人脈,然而,當這個“鍋頭”卻并不容易,你不但要保證有活干,還要保證拿到運費,安全也是“鍋頭”時時刻刻要考慮的問題。就在那一年的一次遇險,差點給這個重建的牛幫帶來滅頂之災。爺爺在講起這件過去近70年的事時仍是心有余悸,激動異常。那應該是1949年1月中旬的事,爺爺帶著牛幫走年前最后一趟馱運。牛幫到保山交完貨,仍然像往常一樣買了些私鹽馱回施甸,而這次受阿金(保山辛街與施甸老麥交界處的一個寨子)一個老板委托,給他多捎帶了三百多斤食鹽。到了阿金附近的大馬店,爺爺讓牛幫住下,為了不引起當?shù)孛駡F、自衛(wèi)隊的注意,只能趁夜讓人挑過去。天黑下來后,爺爺帶著三個年輕力壯的兄弟挑著鹽往阿金出發(fā)。馬店到阿金只有三四公里路程,一個多小時,爺爺他們剛到村口,還未進村,就聽到村里槍聲大作,哭喊、吼叫亂作一團。爺爺一行三人趕忙轉身往回跑,卻被村子里沖來出的十多個拿著刀槍和火把的人圍住,未來及反應就被奪了擔子捆綁了起來。開始,爺爺以為是自衛(wèi)隊的人,并不驚慌。等看清這伙人的著裝后,爺爺驚出一身冷汗,心涼到腳底,眼前這伙人分明是流竄在三縣交界的“共革盟”殘匪,這伙土匪心狠手辣,落在他們手里的人幾乎沒有活著回家的。就在爺爺他們已經(jīng)絕望的時候,四周又響起了槍聲,土匪大亂,爺爺拉著兩個兄弟躲進一塊田里。土匪跑散了以后,爺爺他們被趕來的自衛(wèi)隊搜了出來當作土匪帶到了村公所。經(jīng)過爺爺反復解釋和阿金老板的幫助,自衛(wèi)隊相信了他,但仍以私販食鹽的罪名關押他們。兩天之后,在阿金老板的打點下,家里找了兩個有威望的人將爺爺他們?nèi)齻€人保釋了出來,回到馬店,打聽到牛隊在那晚聽到槍聲就連夜離開了,爺爺就放心了。后來聽說,就在爺爺離開的那個晚上,土匪襲擊了阿金自衛(wèi)隊的駐地,洗劫了馬店,打死了不少人,這次真可以說是死里逃生呀。打那以后,爺爺更加謹慎,但并沒有因此停止馱運。

    1950年2月,云南宣布和平解放,爺爺?shù)呐陀瓉砹宿D型發(fā)展的春天。上面下來了工作組,將村里的幾個地主家的財產(chǎn)進行重新分配,我們家分到了部分山林土地,還有兩匹騾子。爺爺動員牛幫成員將牛全部換成騾子,由于騾子不但能馱而且速度快,價格也沒有貴多少,大家都積極響應,這樣,蔣家馬幫算是正式成立了。家家都是清一色膘肥體壯的大騾子,新鞍架、新花籠,配上新打造的大馬鈴、小馬鈴,爺爺還買了一面純銅打造的趕馬鈸,那叫一個神氣呀。

    馬幫第一次出門的情形,爺爺記得非常清晰,因為那是爺爺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一天。那天清晨,爺爺起了個大早,給騾子添加草料和水,奶奶也起來給大家做早飯。馬幫的成員到齊后爺爺做了最后的要求,大家吃過早飯整理好鞍架,安排好騾子順序,準備出發(fā)。爺爺帶大家燒了紙錢,磕過頭,給頭騾掛上新縫制的火紅色粗花籠和大馬鈴,給二騾掛上淺紅色的細花籠和小馬鈴,每家給自己的騾子放好鞍架,爺爺重重地敲了一下馬鈸,大聲喊道:出門了。大家附和著:出門了。騾隊按順序走出蔣家大院。馬幫從村中間的大道穿寨而過,那大馬鈴聲的低沉厚重,隨著騾子腳步混響著小馬鈴聲的清脆悅耳,再配上爺爺有節(jié)律的馬鈸聲,簡直就是村里一首美妙的馬幫交響曲,在村子里久久回響。村里的鄉(xiāng)親都出來看熱鬧,大家指指點點,不停發(fā)出嘖嘖贊嘆,羨慕的目光在馬隊間交織著,馬幫里的每一個人都被自豪的情緒包圍著。

    走到村口,爺爺停下了馬鈸,朝著馬隊吼道:“大伙來,跟家里人交代一聲。”幾個年輕人回過身,朝著送行的家人用本地的山歌調(diào)唱起了自編的《出門調(diào)》:“冬月里來吹冬風,趕馬的漢子要出門,在家的媳婦兒多用心,領好小,看好老,照顧好上下家里的人。臘月過了是新春,在外吃住你別掛心,攢下了銀子回家門,買新衣,蓋瓦房,紅紅火火的日子就過得成。”唱完就吼叫幾聲,轉身與馬隊離村遠去。

    馬幫成立不久,爺爺聽說施甸成立了一個施甸貿(mào)易公司,需要大量馬幫馱運貨物,就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馱運的活。未想到,負責招馬幫的負責人竟是曾經(jīng)合作過的熟人,沒費多少周折,公司同意招爺爺?shù)鸟R幫進行馱運,主要負責將食鹽、紅糖、草席等貨物馱往保山的芒寬、壩灣以及六庫上江一帶。兩三年下來,由于爺爺?shù)鸟R幫總是能將貨物按時按量地送到目的地,名聲在周邊傳了開來,主動找爺爺馱貨的人越來越多,馬幫跑遍了云南各地。那可以說是爺爺最輝煌的時期,就是到現(xiàn)在,在舊城、灣甸、打黑甚至更遠的地方,說起老麥的“蔣鍋頭”,還有部分在世的老人還贊不絕口。說到這一節(jié),看著爺爺驕傲的樣子,我都被感染了。

    1956年,村里成立了生產(chǎn)合作社,爺爺被選為生產(chǎn)隊的副隊長,馬幫也編進生產(chǎn)隊,仍由爺爺負責。當時出門的人每個人每天可記15個工分(當時在家里,一個成年男人干一天活記10個工分,婦女、老人等每天記7到9個工分),但出門所得的運費必須如數(shù)交回生產(chǎn)隊。剛開始,馬幫還能勉強維持,但之后的幾年,村民的生活又變得困難起來,馬幫越來越困難了。爺爺帶著馬幫奔波在昌寧、施甸、龍陵三縣的幾個糖廠之間,來馱白糖回馱柴,靠工分和其他一些微薄收入維持著家庭的生計。爺爺每每回憶起那幾年的經(jīng)歷,眼角總會泛起淚花。馬幫總是飽一頓餓一頓,有時幾天都吃不上正經(jīng)的飯菜,馬幫里的人都被胃病困擾著,很多稍上年紀的人都是走著出去,馱著回來。馬幫一度幾乎垮掉,但爺爺一直咬著牙堅持了下來,然而,在那段時間,家里雖然非常困難,但爺爺從未克扣過一毛運費,每次出門回來,爺爺和大家一起算清每一筆賬務,將運費齊齊交給生產(chǎn)隊。直到70年代中后期,馬幫的生活才得到了一定程度改善。1972年,為了減輕家庭壓力,我們家經(jīng)歷第二次分家,爺爺他們五個兄弟,各自為一家。雖然,我家的人口多一些,但爺爺?shù)膲毫偹爿p了一些。

    1982年,土地下戶了,農(nóng)民又開始真正干自己的農(nóng)活,過自己的日子。蔣家馬幫又可以抖擻精神,重整旗鼓,可剛滿50歲的爺爺,在走了38年的馬幫后,已經(jīng)力不從心。爺爺勉強帶著馬幫走了一年后,決定交班了。1983年,年滿25歲的父親,被爺爺送進了馬幫,馬幫“鍋頭”由跟隨爺爺十多年的兄弟王希品接任,馬幫里的年輕人都喊他“品叔”。1989年因父親離開馬幫,當時年已57歲的爺爺還走了他馬幫生涯最后一季。從1944年到1989年,爺爺在馬幫度過了45個春秋,從一個懵懂的孩童到兩鬢花白的老人,他的一生幾乎都在于牛馬打交道?,F(xiàn)在,爺爺已經(jīng)85歲,他最掛心的仍是家里唯一的一條黃牛,每天喂水加草,沒有一天停下過。那幾套早已閑置的鞍架,爺爺還時不時還拿出來擦洗整理,那面爺爺敲了半輩子的馬鈸也一直收藏到現(xiàn)在,很多人出高價跟他買,都被拒絕了。大家表示不理解,是呀,沒有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的人們,又怎會理解老人那一份情感呢?

    3、父親的馬幫故事:厄運連連,兩次死里逃生

    父親17歲在本鄉(xiāng)初中畢業(yè),在當時算是有知識的人了。18歲那年被招進了村里的茶廠當管理員,工資很低,可父親卻干得很開心。其實爺爺是希望作為長子的父親回家接他的班——出門趕馬,可父親根本不愿意干那一行,雖然收入比他在茶廠要高,但趕馬太苦,而且他認為讀了七八年的書去趕馬太可惜了。父親一直想著干點有知識的人該干的事,幾乎沒有給過爺爺商量的余地。

    1978年初,20歲的父親與長他一歲的同村姑娘(我的母親)結婚了。那一年,茶廠不景氣,父親幾乎沒有什么收入就回家了。就在爺爺想再次提出要父親接班時,村里通知縣里在由旺的“五七干校”舉辦一個赤腳醫(yī)生培訓班,父親毫不猶豫報名參加了,一年后,父親成為了村里的赤腳醫(yī)生。那個年頭,村民的生活水平太低了,醫(yī)生雖然受人尊敬,但收入?yún)s不高,幾塊甚至幾角錢都要欠賬,父親的收入根本無法減輕家庭壓力。1982年,我兩歲,我弟弟也出世了,父親的壓力越發(fā)重起來,不得已,父親轉行做了獸醫(yī),然而,情況并沒有得到好轉。1983年,在爺爺多次商量和強烈要求下,父親終于答應了,接過了爺爺那面敲了三十多年銅光閃閃的馬鈸,開始了他短短5年的馬幫生涯。

    父親雖然不喜歡干馬幫這個行當,但從小就跟著爺爺在農(nóng)忙時節(jié)為家里馱牛趕馬,馱運的各種技能并不比其他人差,加上父親識字,即懂人醫(yī)又會獸醫(yī),進入馬幫就成為了核心人物,他是這個馬幫自成立以來最有學識的管賬先生。

    開始的兩年,父親還算安守本份,踏踏實實的跟著王鍋頭品叔在舊城、打黑、昌寧縣的卡斯之間馱運白糖和柴,只是偶爾找個借口回來偷下懶,讓爺爺替上幾趟,爺爺也是一時難以適應常年守在家的生活,樂得借此出去過過馬鞭的癮。第三年,馬幫多數(shù)老人都紛紛交班給了兒子,幫里只剩下鍋頭品叔和同村的老兄弟洪叔了。大家雖然一直尊品叔為鍋頭,但馬幫的事物實際是由父親和幾個年輕人說了算。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土匪的困擾,馬幫一些古怪的規(guī)矩被廢除,趕馬的路上也不像以前那樣嚴肅,大家無聊時唱革命歌曲,唱樣板戲,吼幾嗓子山歌,氣氛就活躍起來,而大家最喜歡聽的還是一個馬幫兄弟唱永德一帶流行的《趕馬調(diào)》中的《和家團圓》,歌詞是這樣的:

    “去時騾子去時鞍,頭騾二騾走進莊。

    項上馬鈴依然在,叮叮當當多響亮。

    鄉(xiāng)親聽到大鈴響,知道游子歸故鄉(xiāng)。

    一把扯住馬籠頭,還沒問話淚成行。

    娃娃聽得大鈴響,馬前馬后一大串。

    錯認我是遠處客,猜我來此干哪樣。

    二老聽得大鈴響,雙雙搖頭輕輕嘆:

    我兒久久無音信,切莫錯把路來望。

    頭騾來到大門口,跨過門檻踏進院。

    二老猛見頭騾到,望我忘把馱子端。

    妻子抱兒門邊站,低下頭來淚盈眶;

    順手接兒抱在懷,兒不識父哇哇嚷。”

    走累了,干累了,大家總讓他來上一段,唱完就給他一包煙,樂上一段。晚上,點起馬燈,玩幾把撲克,只要不影響第二天行程,品叔也不說什么。慢慢的,父親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跑父輩們跑了幾十年的老路線,他把目光投向了德宏的隴川縣向西的中緬邊境一帶。

    1986年中秋剛過,家里的莊稼還未完全收清。父親的一個熟人幫聯(lián)系了一個在緬甸開礦的瑞麗老板,要到緬甸馱礦石回隴川。“每趟每匹騾子的運費高達兩百多元。四匹騾子每月能跑兩趟就是一千六百元,到開春回來,最少也能跑個十趟,就是八千元的收入,如果順利,多跑兩趟那就近萬元了!”這個賬,父親不知盤算了多少遍,對于當時的我們這一帶來說那可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沒想到,馬幫一個曾經(jīng)到緬甸馱過玉石的老人極力反對,因為那一次他可以說是死里逃生、血本無歸,他不愿意他的兒子再去冒這個險??僧敃r父親和老人的兒子都被那高額利潤深深吸引,根本聽不進勸,執(zhí)意接下了這趟活。

    馬幫靠著老板的渠道偷渡出了國門,每個人都夢想著幾個月后懷揣著萬元的鈔票榮歸故里。不幸的是,還未過兩個月,厄運就降臨到了父親的這個馬幫。馬幫馱礦的地區(qū),當?shù)氐臈罴椅溲b與緬甸政府軍戰(zhàn)火再起,回國的路完全被阻斷,馬幫被困在了緬甸。而這只是厄運的開始,就在父親他們決定冒險回國時,馬幫駐扎的村莊被襲擊了。部分騾子在襲擊中被搶、被炸死,一部分受驚跑散了。父親讓大家拋掉所有貨物和過重的隨身物品,收攏剩下的騾子在當?shù)厝藥ьI下逃了出來。馬幫十多個人,趕著幸存的二三十匹騾子東躲西藏,覺得哪兒安全就往哪里走,路途中一個能追蹤馬蹄印的馬幫兄弟胡華云又找到了十多匹走散的騾子。很多時候,父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大家就一個念頭,向著祖國的方向一直走,總能回到家的。幸運的是,到處亂竄了七八天的馬幫遇到了一大群回國的華僑和緬甸難民,父親找到了華僑的一個負責人,答應免費幫他們馱物品,只要讓他們跟著回國和提供食物就行。為了避開戰(zhàn)區(qū),馬幫跟著華僑隊伍又幾次繞道,走了五天,終于看到了國門。大家驚奇的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繞了一大圈,到了畹町口岸。由于沒有出境相關手續(xù),馬幫被留在了難民區(qū)。家里很快得到消息,爺爺聯(lián)系了在德宏州水泥廠工作的四弟和在隴川軍分區(qū)工作的小舅子,二人多方努力,終于將馬幫所有人帶回了家。聽父親講,到家那天,所有人都是哭著進家門的。這次出門,不但損失了近二十匹騾子,而且因老板破產(chǎn),馬幫一分運費都沒有拿到,這對于馬幫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然而,父親的歷險故事還未結束。

    第二年,由于損失的騾子沒有得到補充,大家的心理陰影也沒有完全調(diào)整過來,所以馬幫沒有出遠門,只是在附近接一些零活馱運。但父親一直不甘心,他不想爺爺?shù)鸟R幫就這樣沒落在自己手上,他太想打個翻身戰(zhàn)了。馬幫的幾個年輕人經(jīng)常聚在一起商量今后的路,可當時信息不暢,在家里無法找到更好的出路。一次,父親聽一個賣藤篾靠椅的生意人說起,在景洪、耿馬一帶,有大量的藤篾馱運,而且價格也不低。父親就約上一個本家兄弟出去看看,可到了才發(fā)現(xiàn),當?shù)氐奶袤袌稣幱诩眲∥s的狀態(tài)。很多老板的確需要馱運馬幫,可運費太低了,還不如在本地馱柴。父親他們找了很多地方,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活,在他們準備回家時,才發(fā)現(xiàn)回家的路費不夠了。兩人買了半程的客車票,兜里只有十元錢了,剩下的一半的路程只能靠步行。對于出門趕馬的人來說,走個十來八天的路,倒不是大問題,可十元錢根本無法解決吃住的問題。二人一路找人家要吃找住,實在不行,就找馬店出兩塊錢在馬棚里對付一宿,有時一天連一頓飯也吃不上。約四百公里路,二人走了九天,到家時父親兜里竟還有一塊五毛錢。而這段經(jīng)歷,父親一直沒有講過,很多年過去,二人在回憶馬幫往事時才說了出來,家里人也才知道這件事。

    1988年末秋,蔣家馬幫經(jīng)過重組準備再次出門,而這時馬幫成員只有12人,騾子不足四十匹。鍋頭品叔聯(lián)系到鎮(zhèn)康的一個做磚瓦的老板,去為他馱燃料和運磚瓦。就在馬幫啟程前幾日,村里來了一個在瑞麗、隴川一帶做木材生意的老板,找到了品叔,讓馬幫到緬甸為他馱運柚木。品叔不知道柚木是什么,只聽那老板說非常珍貴,做家具蟲不蛀,水不糟,泡水里百年不腐,所以運費自然也很高。雖然聽起來很不錯,可由于馬幫前年剛剛在緬甸遭受重創(chuàng),品叔不敢輕易答復,便召集齊12個人,大家共同商量。那一晚,大家經(jīng)過漫長而激烈的爭論,最后達成一致:滿足三個條件就去,一是正規(guī)途徑出國;二是運費一趟一結;三是非自己人為造成的損失老板負責一半。老板答應了,并簽下字據(jù),還說他是正規(guī)公司,受國家保護,且馱運過程有專門人員護送,到地方不滿意可隨時回來,公司負責路費等等。最后,大家打消了顧慮,答應了再次出國,品叔還專門去了鎮(zhèn)康回了磚瓦老板的話。

    爺爺和幾個老人知道后,堅決反對,可看到已簽下字據(jù),也無可奈何了。雖然當時大家還不知道什么合同法,但馬幫的規(guī)矩,簽下馱運特殊貨物字據(jù),就要負責到底,這可是關系馬幫信譽的大事。那一年農(nóng)歷十月中旬,馬幫按計劃出發(fā)了。到了隴川,為了進一步了解相關情況,父親找到了軍分區(qū)的舅公。舅公告訴父親,那個老板為人倒還可以,但柚木屬于緬甸的國寶,是緬甸政府明令禁止采伐的木材,雖然馱運區(qū)域大部分是在彭家聲的武裝控制區(qū),但部分路段還是要經(jīng)過雙方防區(qū)的結合部,風險依然很大。舅公還明確表示,如果父親他們不愿意去,他可以出面跟老板談。父親回到馬幫,將情況如實告訴了大家,由大家共同決定。大家猶豫了四五天,木材老板已辦好出入境馱運的相關手續(xù),催了幾次??紤]到馬幫的聲譽,大家還是決定履行協(xié)定。父親一個本家的兄弟不想去冒險當即退出馬幫,賣了所有騾子回家了,因為本地馬幫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臨時退幫,就不可能在加入進來了,其他馬幫也不會接納,所以,他以后也不可能再干這行了。

    馬幫如約出了國門,可大伙卻是憂心忡忡。到了境外的木材中轉站,大家看到,來自騰沖、龍陵、施甸等各地的馬幫已經(jīng)在忙碌了,有的馬幫已經(jīng)在此馱運了數(shù)月。的確如老板所說,每個馬幫都有武裝人員護送,小的馬幫兩人,像騰沖、龍陵的一些大馬幫有五六人護送。這樣,大家的心就放了下來,但看到負責自己馬幫護送的只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又有些失望,但有總比沒有強,既然來了就安心干吧。馬幫一個來回大約需要六天,每個單邊都有半天的的路程是過政府軍的防區(qū)邊緣,所以那段路程大家都特別小心,都是傍晚過,不得生火,不得打燈,還要用布塞住馬鈴。走了六七趟,倒是平安無事,除了最后一趟會計不在,其它每趟也能結到運費,大家也放松了許多。

    時間進入臘月初,就在大家認為沒事的時候,厄運再次降臨這個可憐的馬幫。一次回程途中,大家正在商量如何追討欠下的運費,突然間,林子里沖出二三十名士兵。護送的兩個孩子丟下槍就跑,兩個可憐的孩子沒跑多遠就被亂槍打死了。馬幫所有人被嚇呆了,有的躲在騾子后面,有的蹲在地上,抖抖索索大氣也不敢出,十多匹騾子受槍聲驚嚇,掀翻馱子跑進樹林。幾個士兵走過來,用槍指著大家,哇啦哇啦命令著什么,大伙都聽不懂,也不敢動。有幾個士兵不耐煩了,就用槍托打翻了三四個人,品叔扯開背包,想拿出入境文件給他們看,一個士兵過去朝著他的頭部就是一槍托。品叔搖搖晃晃倒在地上,旁邊的紅叔和阿光急忙過來扶,一邊極力解釋,又招去了兩名士兵,對他們?nèi)蚰_踢。當時父親在隊尾也被槍指著,根本不敢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挨打。這時,兩個軍官模樣的人過來喝止了士兵,一個穿便裝的翻譯過來告訴大家卸下馱子,解開木料,接受檢查。大家照做了,每個人被搜了個遍,身上所有東西被搜走,他們也看到了品叔包里的文件。由于帶有合法的出入境手續(xù),緬軍就沒有過多為難,只是一個勁追問運是什么木料。因為柚木已經(jīng)鋸成木方,跟其它一些木料區(qū)別不大,所有大家都說是椿樹,不敢說是柚木。天色暗了下來,馬幫所有人被押著回巡邏隊駐地。路上又有幾個馬幫也被押來合攏了隊伍。

    幾個鍋頭被拉到隊伍前面,父親、紅叔等五六個人在最后。大約走了三個小時,隊伍停下休息,這時,林子里響了幾聲槍聲,看押父親他們的士兵追了出去。父親瞅準時機,拉了拉紅叔和另一個馬幫兄弟,三人一頭扎進一個灌木叢爬著不動,直到天亮看看沒人,才朝著回去的方向,狂奔進樹林。雖然走了十余趟,可在這茫茫緬甸叢林里,慌不擇路的父親他們?nèi)诉€是迷路了。他們在叢林里亂撞了三四天,渴了喝露水或流淌著干凈的泉水,餓了吃一些確認無毒的樹葉,衣服被劃成布條,鞋子也不知跑丟到何處。終于到第四天,父親他們找到一條有馬蹄踏過的小路,順著路竟然回到了隴川的一個邊境小鎮(zhèn)。父親找到一個邊防派出所,講明情況,并說了舅公的身份,給了他們聯(lián)系號碼。當天晚上,舅公找了輛車,將父親他們接回了隴川縣城安頓好,就去想辦法盡快救回其他人。

    過來兩天,那個叫胡華云的馬幫兄弟竟然趕著那十多匹跑散的騾子回到隴川。原來,父親他們逃走的第三天,他用藏在馬鞍底的半條香煙,跟翻譯官換取了一張路條。翻譯官也是中國人,出于同情,就以找騾子的理由把他放走了。他在回來的路上,在一處他們經(jīng)常休息放騾子的洼地找到了那十多匹騾子。他不敢停留,騎著騾子連續(xù)趕了兩天的路回到了木材中轉站?;氐街修D站時,他的屁股已被磨出血泡,饑餓與緊張使得他在哪里睡了兩天動彈不得。第三天,由中轉站的人送回國,第四天回到隴川找到父親。這十多匹騾子也是這次出門最后幸存的。

    父親他們在隴川焦急地等了八天,終于等來另外七人被救回的消息。兩伙人見面,都控制不住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馬幫十一個人趕著剩余的騾子回到了家鄉(xiāng)。休整了一個多月,父親和品叔又趕回隴川找那個老板。按協(xié)議,馬幫損失的二十二匹騾子,老板要賠償一半,按當時的騾子價格加上欠下的運費,老板要賠馬幫

    近三萬元。等父親他們到隴川才知道,在那次事件中,所有馬幫損失騾子、馬數(shù)百匹,還造成兩人死亡、四人失蹤,老板不但丟失數(shù)十萬的柚木,還因事態(tài)影響過大,國內(nèi)的公司被查封,所有賠償加上罰款,金額高達三百多萬。老板倒沒跑,可他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幾乎所有騾子馬匹的損失都無力償還。在舅公的幫助下,父親他們只有將老板告上法庭,一年后,拿到了唯一一筆賠償金七千多元,分到每家只有六七百元。自那年回去后,父親就結束了他的馬幫生涯。1989年,32歲的父親在村里當了個小組長,一干就是二十年,一門心思在家種莊稼、種烤煙,從未出過遠門。

    4、最后的馬幫故事

    在上次緬甸幸存的騾子中,鍋頭品叔家的竟有三匹,所以他把賠償?shù)膿p失款分給了幾家完全損失的人家,他希望還能重建這個馬幫。其實品叔當時已經(jīng)50多歲了,他有兩個兒子,都是快三十歲的青壯年。正常來講,即便重建馬幫,品叔也可以交班了,可兩個兒子偏偏都是智力不健全的人,根本無法承擔起這份生活的責任,這也讓他為這個家苦撐了一輩子。就是近兩年,在保場街到老麥的路上,仍然能看到快80歲的品叔帶著兒子和孫子,為保場一帶的人馱運玉米,他可以算的上真正的最后的老馬幫。

    我二叔小我父親兩歲,初中畢業(yè)后在家呆了兩年,在四叔公的介紹下就去德宏州水泥廠打臨工了,干了三四年回來學木匠,干了兩年覺得沒意思就不干了。1987年新春,四叔公回來過年,順便探望剛從緬甸回來不久的父親,過完年回芒市時,又將剛結婚不久的二叔帶出去了。1989年,爺爺為了支持品叔重建馬幫,又買了兩匹騾子,加上回來的兩匹,他趕著四匹騾子重回到馬幫。老兄弟倆再次攜手,出門趕騾子。重建的馬幫只有六個成員,二十來匹騾子,只是一個小馬幫。爺爺跟著馬幫在舊城、卡斯一帶馱了一年,身體實在扛不住了。1990年,爺爺叫回了二叔,讓二叔接下了他的趕馬鈸。二叔也不愿趕騾子,可已經(jīng)有了兒子,妻子又懷上了二胎,在芒市打工賺的錢還不夠自己花。雖然還是大家庭,可他還是要養(yǎng)家呀,無奈只有聽從爺爺?shù)囊馑?,進入馬幫,跟著品叔出門了。

    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是中國經(jīng)濟開始飛騰的年代,云南大多數(shù)地區(qū)的交通飛速發(fā)展。各等級的公路、鐵路漸漸在全省鋪開,各種大小車輛在云南這崇山峻嶺間奔跑起來。馬幫的生存空間被大大壓縮。只有在極少的一些地方有貨可運。二叔跟著品叔幾乎每年都換地方,還好,收入還算可以??啥迕磕甓疾粫奄嵉降腻X完整帶回家,錄音機、自行車、電視機,每年總會有新鮮玩意兒進家。爺爺很不高興,但看到一家子人都喜歡,也就不好說啥了。

    馬幫勉強跑了三四年,活越來越難找了,收入一年不如一年。而此時家里開始大力發(fā)展烤煙種植,收入可以說是相當可觀,爺爺覺得,馬幫已經(jīng)不需要出門了。1995年,在爺爺和幾個老兄弟的商量下,這個經(jīng)歷五十余年風風雨雨,凝聚兩代人血汗的馬幫解散了。

    現(xiàn)如今,咱老麥的蔣家馬幫已走向沒落,但這種沒落卻不是一種悲哀,而是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從2010年開始,國家“村村通”工程在云南大力實施,村寨通了硬化路,縣鄉(xiāng)通了油沙路,高速路通到了邊境各地,高鐵也在加速建設中。昔日的牛馬運輸已逐漸被火車、大大小小的貨車代替。對外,政府鼓勵勞務輸出,大批的農(nóng)村青壯年到外省甚至國外打工;對內(nèi),大力發(fā)展烤煙、核桃、花椒等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老百姓的收入成倍增加,養(yǎng)牛馬的人家越來越少了,自然馬幫就失去了往日的價值。而近幾年,在農(nóng)村一種集短途小量運輸和耕地等多種功能于一身的微耕機迅速在村里普及開來。這種微耕機雖有一定危險,但它那幾乎能“上天入地”的強大功能得到大多數(shù)農(nóng)戶的青睞,在我們這一帶,你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微耕機在村里村外和田間地頭穿梭忙碌的身影。它將農(nóng)村絕大部分的耕牛和騾馬擠下了崗。

    只是,每天清晨,我都要被那刺耳的柴油機聲驚醒,記憶深處那悠揚的馬鈴聲在生活中漸行漸遠。十年、二十年之后,還會有多少人記得那馬鈴聲,又有多少人還會講起那充滿傳奇色彩的馬幫故事呢?(蔣衛(wèi)忠)

    責任編輯:錢秀英 編輯:錢秀英

    返回首頁
    相關新聞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