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保山,一連幾天,他想著最后全部由老書記掏錢結(jié)的這筆花費,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了6塊多,你又花上33塊多,值不值?”
楊善洲接口道:“賬不能這么算。領(lǐng)導機關(guān)的人不能占基層便宜!”
他豈止是不占便宜。
當時,機關(guān)的同志下鄉(xiāng)每天有4毛錢補貼,20多年里,楊善洲一大半時間都在鄉(xiāng)下跑,卻從沒拿過一天的補貼。他說:“和群眾比,我有一份工資,已經(jīng)很好了!
有一個給他當了兩年半秘書的同志堅持每次下鄉(xiāng)后都把書記的補貼辦好,開了存折存起來。楊善洲知道了,沒吱聲。1978年,他在大官市果林基地聽說當?shù)厝罕姼懔謽I(yè)多種經(jīng)濟想養(yǎng)蜜蜂,但沒錢買蜂箱蜂種,一下子想到了秘書幫他存的出差費,一問,竟有400多元,他高興得很:“這下解決大問題了,把它全部給他們買板子打蜂箱,把蜜蜂養(yǎng)起來!”
楊善洲用錢“散”是出了名的。走到哪里,看到困難的人家缺衣少被,遇上哪個群眾買種子、買牲口少錢,他就從自己兜里往外掏。有人勸他不必,他說:“我是這里的書記,老百姓有困難,我能看著不管嗎?”
用錢“散”的楊善洲,自己的生活卻“摳”得很。
他常年住在辦公室旁一間十多平方米的小屋里,一張木桌,一張木板床,床上一個草墊子和草席;穿的總是一身發(fā)了白的灰色中山裝,夏天草鞋,冬天膠鞋;喜歡抽煙,還舍不得抽紙煙,天天一包煙葉子一支煙斗帶在身邊。他走到哪里,誰也看不出他是個大干部,曾經(jīng)鬧出幾次去賓館開會被服務(wù)員擋在門外的笑話。
楊善洲更“摳”的是,他絕不允許自己占公家一丁點便宜。
他的家在保山施甸縣姚關(guān)鎮(zhèn)大柳水村,離保山有100多公里。他回家從來沒用過一次公車,都是自己買車票坐班車回到施甸縣城,往下的路當時不通車,他就徒步走回到大柳水村。他的理由很簡單:“回家是私事,不能用公車!”
1984年一個星期天,楊善洲回家后,與三女兒楊惠琴一起回保山,突然天降大雨,淋得沒法走,他們就到一旁的姚關(guān)鎮(zhèn)政府躲雨,鎮(zhèn)委書記說:“老書記,我和縣上聯(lián)系,來接你!彼f:“接什么接,我們躲一下,等雨停了就走!
父女倆躲了一陣,見雨不停,就打著雨傘走了。區(qū)委書記趕忙給縣委辦公室打電話,縣委辦公室主任深知老書記的脾氣,專門派車,他肯定不坐。于是,他想了個主意。
駕駛員小李按吩咐,開車沿大路朝老書記駛?cè)ィ雒鏁r不停車,開過幾公里后再折回來,趕上他們,大聲招呼:“老書記,去哪里?是去施甸嗎?我剛辦完事,正好捎上你們一腳!” 楊善洲沒想到他們的招數(shù),確信是偶爾相遇,這才和女兒一起上了車。到了施甸,父女倆買上車票回到保山。
楊善洲的二女兒楊惠蘭是鄉(xiāng)里的民辦老師,那年考地區(qū)中專差一分落榜,他拍著女兒的肩頭說:“別難過,明年再考!迸畠簡枺骸鞍职,要是明年還考不上,你能給我安排個工作嗎?”他嚴肅地回答:“不行!我沒這個權(quán)力。”后來女兒考上了公辦教師。為此,縣里特別叮囑楊善洲的秘書:“請你一定要告訴老書記,他家老二是自己考上的,和我們沒關(guān)系!
在楊善洲眼里,權(quán)力是人民的,他只是為人民來行使,行使的標準,就看符合不符合人民的利益。
有一年,他的一位老相識從外地回來分配到公社工作,老相識找到他,希望幫忙轉(zhuǎn)到城區(qū)。楊善洲說:“為什么首先考慮的不是工作而是個人利益?這是黨組織集體研究決定的,你應該去報到,以后有困難再研究!
在回地委的路上,楊善洲對秘書說:“地委是黨的機關(guān),要告訴機關(guān)所有的干部,不能為那些只圖個人利益的人開方便之門!
回到地委,一位親戚早已在屋里等候:“大哥,你現(xiàn)在說話辦事都管用,把我愛人和小海從鄉(xiāng)下調(diào)進城里吧。就求你這一次……” 楊善洲笑了:“我這個共產(chǎn)黨的干部可真不好當,辦私事的都把我給包圍了……”他對這位親戚說:“我手中是有權(quán)力,但它是黨和人民的,只能老老實實用來辦公事!”
多少年來,楊善洲把“后門”關(guān)得緊緊的,但他的“前門”總是敞開的。地區(qū)農(nóng)科所農(nóng)藝師畢景亮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都在農(nóng)村,家里比較困難,楊善洲在地委常委會議上提出:“像畢景亮這樣的科技干部我們要主動關(guān)心他,盡快解決他的困難。不光是他,也要注意解決其他科技干部的后顧之憂。”
群眾說:“老書記‘后門’上的那把鎖是沒有鑰匙的,但是他幫助干部群眾解決困難的鑰匙卻揣了一大串!”